出门在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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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冬后，生产队里没了营生，村民可以光明正大地结帮外出拾柴草。运输工具是胶轮小推车，得借生产队的。生产队小推车也不多，大家只能轮流去。已近年关，队里的整劳力都快轮一遍了。一队的四个小伙儿没出过门，想出去见识见识。他们的父母就请我队两个年长的带着他们，好放心。最年长的大叔爽快答应，行前再三嘱咐他们，要检查好车子，带好生活用品。远路无轻载，思想上要重视起来。说归说，做归做，没有经历过难处，很难把大人的话放在心上。一路颠簸，人困马乏，还好过了黄河便可就近拾柴割草。小伙们不惜力气，猛劲干。两天时间就满了载，准备打道回府。“大叔，我的车子没气了。”一个小伙怯怯地说。怕啥来啥。大叔忙问来时没检查轮胎吗？检查了，秋天刚换的新胎，二叔拾柴时刚换的气密芯。大叔说八成是气密芯坏了。小伙拔下气密芯看了看，果真鼓了。大叔问，谁的车子上气密芯长点？都说来时看过的，没长的。就在他们无计可施之时，从北面来了一个车队。一个长者，两个小伙，三个人推着满载的车子过来。一看是邻村的，虽叫不上名号，但面熟。他们听说车子坏了，就停了下来，支起车子，来探究竟。大叔说不知你们车子上的气密芯，有没有长些的。如果没有，我们就只好把他这一车子柴草分到四个车子上，另一个车子推着这个空车子，太累人了。长者爽快地说有，他来时检查小三的车子，气密芯就很长，足够两个车子用的，有气管子就行。大叔说太好了，咱有气管子。看来一切顺利，没想到小三不愿意了。小三也是初次来拾柴草。家里两个哥哥刚刚成家，都来过了。按说他跟哥哥来就很好，哥哥们都说出门在外不容易，还是找个说话弟弟能听进去的人带他好。父母求了好多人，都没愿意带他的。最后找到这个外族的二大爷好说话，答应带他，一路还算顺利。小三并不知道自己的车子气密芯长，车子是二大爷检查的。听说他的车子上的气密芯长，本来很高兴。接着二大爷没跟他商量就应了，他就吃了味，觉着是二大爷拿他的东西赚好人。他在家是被父母宠惯坏了的，哥哥都被他算计的不和他来往，更别说外人，从来是无利不起早。二大爷觉着领他外出是很大面子，路上一切用度都亲自给予打理，更何况不值一分钱的气密芯？二大爷也没多想，就答应了。岂知小三不买账，快过年了，他不能错过捞钱的机会。小三说气密芯花五毛钱买的，你们说用就用，让他赔本帮忙合适吗？二大爷说出门在外就该互相帮助，你不帮别人，你遇到难处别人也不帮你。这边大叔说，三儿说得也对，不能白帮，先拿五毛钱给他。小三说这漫坡里给你一元，你给买块气密芯试试。大叔问你要多少钱，给个痛快话，咱们都是出门在外，身上也没带多钱。小三想了想，也不能多要，比这车草要便宜些才是，回家后也能说得过去。就说给三元吧，尽管五元也买不到，谁叫咱邻村呢。大叔和二大爷递了个眼色，非常爽快地答应了。六人凑了三元钱。小三钱到手，就把车子放了气，拧下气密芯，用小刀一割两半，一人一半。二大爷一句话也没说，就和那个小伙推着车子先走了。一队的小伙接过气密芯安上，从大叔手里拿过气管子打上气，把气管子递给大叔，放下车子试了试，一切正常。小三说用气管子打上气。大叔说不急，把账算明白了再打不迟。大叔问他在家排行老三吧，家里还有俩哥哥，都让着他。小三说家里的事不劳大叔操心。大叔说：“大叔不想操你家里的心，是为你操心呢，你咋走？”小三想我帮他们的忙，为了给他们气密芯才放了气，用他们的气管子打气是理所当然，他们不会卸磨杀驴吧。于是说：“气管子不想给我用吗？”大叔说：“给，一定给。你说你的气密芯是五毛钱买的，供销社是五分钱一根，不信回家后去问问，看哪个售货员敢卖五毛。一根切十个车子用的，你切了两个车子的也就是一分钱。一人一半也就是半分钱，半分钱的东西你收了三元钱，这漫洼里不算多。气管子是在供销社里花五元买的，你用用该多少钱？打一下一毛钱行吧？”小三一听毛了，没有百十棒也打不起来，竟要花十元钱，这车柴草能卖几个钱？大叔接着说：“就按你说的话办，给你一元钱，有人给你打一下试试。”是啊，他是说过，别说一元，一百元也没用啊，别说找气管子找个人也难。那不是想多收个钱吗，现在怎么用到自己身上了？于是小三赶快说钱不要了，退给你们，自己也没想真要。大叔不依不饶，不让他彻底改了贪便宜的毛病不罢休。“那不行，亲兄弟还要明算账，和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，用了你的东西，应该给你钱。你用我们的东西也该如此，这叫礼尚往来。”小三想想也是，又觉着不是，后悔自己就不该放了气来帮他们，推起车子走就是了，看的什么热闹。大叔早看透了他的心思，他放下车子，不是和二大爷他们一样来帮忙的。大叔一语道破，让他无地自容。接着说道：“人都不知道啥时候会遇到困难，能帮一把就帮一把，这是人情。你帮我们，我们该感谢你。你趁机拿一把，漫天要价就有点不厚道，想不放气帮我们，那就大错特错了。如果换上是你的气密芯坏了呢？我们看到了讹你，你咋想？在家千日好，出门一日难。没有互相照应，谁都寸步难行。”小三被大叔说得羞愧难当，都怪自己太贪心了，迷了心窍。大叔说在家靠兄弟，出门靠朋友，更是点到了小三的软肋。兄长不说，哪来个朋友。于是，小三眼泪汪汪地说：“大叔，我错了！请大伙原谅我吧！”说着把三元钱塞到大叔手里，并说感谢大叔的开导教诲。大叔示意大伙帮他打上气，一起追赶他的同伴。同伴并没走远，只是离开那里，留给大叔一个教训他的空间。小三出了趟远门，回来像变了个人。尊重兄长，待人热情，处事大方，邻里有事主动帮忙。人们都说出门在外就是教育人，像小三都能变化这么大，太神奇了。小三稍大，找了我村的对象，成亲之日，几个知底青年指指点点。大叔说：“人无完人，改了都是好同志，不可再提过去！”多年后，小三在外闯世界，事业有成，回村。乡亲夸赞他聪明有头脑。他摇摇头不承认，笑着说，这得感谢一位大叔。

作者简介：刘洪生，东营市胜利第四中学退休教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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